记者前不久在北京采访高见邦雄那天,他刚从日本大阪飞抵北京,次日将重返大同。他告诉记者,自己已有14年没有看到樱花了。今年偶然回国办事,才与樱花“久别重逢”。
“在大同开展绿化合作活动进入第15年了。当初情况不明,多次失败,但终于坚持下来了。”嗓音有些沙哑的高见,语气平淡地对记者说。所谓“坚持下来”谈何容易,1991年来大同实地考察的5个日本人,只有高见坚持到现在。说起在黄土高原植树的经历,他没有慷慨激昂,没有豪言壮语,只是滔滔不绝。
环境保护没有国界
1991年11月,经中华全国青年联合会介绍,作为“绿色地球网络”事务局长的高见一行的绿化项目选址在山西省大同地区。经过14年的不懈努力,“绿色地球网络”的会员和支持者与当地村民已经绿化4500多公顷黄土地,种植树木1600多万株。
“绿色地球网络”是日本人发起的国际性民间组织,宗旨是“保护环境无国界”,致力于超越国界的民众合作,共同保护地球环境。现有个人会员600多人,团体会员近30个。他们开展的植树活动受到多方高度评价:2001年获中国政府颁发的“友谊奖”;2002年获中华全国青年联合会颁发的“保卫母亲河行动国际合作奖”;大同市政府颁发的“环境绿化奖”;创建优美环境大阪府民会议颁发的“大阪环境奖·大奖”;2003年获朝日新闻社颁发的“走向明天环境奖”等。日本前首相小渊(已故)1999年通过NHK电视频道的专题节目,看到了“绿色地球网络”在中国的植树活动,在接见高见及其同事时给予热情鼓励,并表示要给予资金支持。
耗时费心奔走化缘
高见坦言,到大同植树,真正耗时费心的是筹措资金,这方面需要投入70%的时间和精力。高见到处奔走化缘,但反应不太理想。在日本有人问他:“你没病吧?为什么要从水泥森林的大阪跑到绿树成阴的中国去种树?”持这种观点的日本人,大多只去过中国沿海大城市,他们误以为中国已经很富裕了,而日本经济还不景气,日本没有必要对中国进行经济援助了。
对于高见帮助大同的小学校建设果树园,以创收支援教育的设想,赞助方也曾提出疑问:“建果树园种杏树与保护环境有什么关系?”高见解释说:“该地区环境的破坏与生活贫困有着密切的联系,生活不能自立,环境也不会得到改善。为了阻止这种恶性循环愈演愈烈,绿化是不可或缺的。如果绿化不以阻止这种恶性循环为目的,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。”截至2004年,“绿色地球网络”累计争取到了日本国际协力机构(JICA)等提供的绿化资金2000多万元。
汗水滋润友谊之树
今年春天,从日本来大同参与“绿色地球网络”植树活动的有仙台地区电力公司、东京迪斯尼乐园、奈良地区女经理联谊会等不同地区、不同行业的人士。他们对大同地区植树活动的了解,有的是通过日中友好协会机关报《日本与中国》上高见写的介绍在中国大同植树活动的连载文章,有的是通过“绿色地球网络”网页(http//homepage3.nifty.com/gentree/)上高见从1999年4月开始设立的博客《黄土高原来信》。今年3月20日高见在博客中写道:“众所周知,大同在日本侵华战争中受害严重,当地人过去对日感情不好。现在来这里的中国人无不吃惊地问:‘中国人和日本人为什么会如此友好?’最主要的原因是,两国人员在植树现场共同流汗,日本方面参加这项活动的人不断增加。”
他对那些来中国植树的日本人总是实话实说:“别以为每天都能洗澡,那里没有抽水马桶。”除了简明感性的告诫,还有详细理性的数据:大同地区年人均水资源占有量只有430立方米,远远低于国际人口行动标准的1700立方米,甚至低于“严重缺水”标准的500立方米。
春天在风沙中作业,嘴和鼻子里满是沙土。而在住宿的农家,缺少洗脸的水。参与植树的日本朋友,正是因为身处这样的环境,才特别希望看到自己种的树快快长大,希望看到和自己一起植树的孩子健康成长。随着植树次数的增加,先来这里的日本人又带来亲人和朋友,迄今来这里参加植树的已超过2000人次。
中方参加这项事业的人数几十倍于日方。14年前的小学生如今已长大成人。双方人员抵达植树现场时素不相识,植树归来在住处就相处得十分亲密。“我对此时常深受感动。告别村庄时,大家都想再次相见。”高见感慨地回忆道。
高见邦雄小传
日本鸟取县人,1948年生,1966年入东京大学,1970年肄业。1971年第一次访问中国,此后从事日中民间交流活动。1992年开始在山西省大同市浑源县协助当地绿化,现任“绿色地球网络”事务局长。近年著有《雁栖塞北——来自黄土高原的报告》《中国黄土高原绿化合作报告》。与人合著《水与生活的环境文化》及《水·人·自然》。(本报记者 于青)
《人民日报海外版》 (2006-05-30 第02版)